小仙子

#tag是千凯千和千源千，cp洁癖者请注意避雷。

#终章。

#请勿上升真人。

（10）

一年前。

C大心理学课堂。

“多重人格并不等同于精神分裂。”一身黑色西装的洛云教授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。岁月在他鬓角刻上了风霜，却赋予了他时光沉淀之后的博学儒雅，“多重人格只要能和平共处，协调一致，那就没有任何问题；而当多重人格各自为政，彼此冲突到了一定程度，使人的行为出现严重紊乱，这个时候才能称之为精神分裂，需要进行治疗。”

我想了想，举起手来。

“刘志宏，你有什么问题吗？”洛云教授抬起手，示意我站起身来提问。

“我觉得，多重人格早晚会变成精神分裂，只是发病时间的早晚而已。多个人格存在于一个人体上，本来就是不稳定因素，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。既然是炸弹，还是早点拆除为好。”

洛云教授摇了摇头，举了几个例子，向我阐述了他的观点。幸运而又不幸的是，作为洛云教授的得意门生，我的心理学知识储备也很丰富，用反例反驳了他。

我们就在课堂上旁征博引你来我往，争到下课也没说服对方，倒是把大教室的同学给震得瞠目结舌。

如果是一般的老师，很可能就当场吹胡子瞪眼了。可是我知道洛老师的气量，只要是认真的学术探讨，他都会将对方置于与他平等的地位，虚怀若谷地接受他人的不同观点。

果然，人群散场后，洛老师非但没有生气，反而是微笑着走向我：“志宏，关于今天上课时探讨的问题，我有一份详细案例可以驳斥你的观点，要看吗？”

我当然乐意之极，便随着洛云教授走到他的办公室，看他从档案柜里，取出了一份档案，递到我面前。

“看，这是一份三重人格案例。案例里的人格分别叫做易烊千玺、王俊凯、王源。从他们6岁（以王俊凯年龄为准）起，我就一直在进行跟踪研究，直到他们高中毕业去了另一个城市研究才中断，前前后后加起来的研究时间共计12年。这12年间，这三个人格不仅没有出现任何冲突，反而相互鼓励相互关爱，三个人格都成长为了非常优秀的人格。”

我仔细翻阅了案例之后，合上，放在洛云教授的办公桌上：“洛老师，我不否认他们在前18年相处融洽。但是正如我课上所言，一枚没有拆除的炸弹的潜在危险状态并不能叫做‘稳定’。”

洛云教授并没有粗暴地强迫我接受他的观点，而是将案例资料又拿了起来，交到我手上：“你也快毕业了，这段时间比较空闲吧？为什么不自己亲自去观察一下呢？”

洛云教授的话让我醍醐灌顶。的确，百闻不如一见，他人的口口相传也不如自己的一探究竟。我接受了洛云教授的建议，收下案例资料，对洛教授说：“好，我去A市一趟。”

临走的时候，洛云教授叮嘱我：“刘志宏，记得，你要在自己脑海里构造一幅画面——在他们的世界里，他们是三个独立的人。我也曾派我的博士和硕士学生帮我去取得观察资料，可是他们都融不进观察对象的生活，无功而返。”

我朝洛云教授笑了笑：“好的，谢谢洛老师的提醒。”

 

我在观察对象的小区里，租了半年的房子做前期研究，事实证明，这个举动十分有必要——这让我可以轻易地分辨出三个人格。

虽然长在一个躯体上，三个人格却是有自己明显的特性——

王俊凯性格开朗自信，以大哥自居，体贴，懂得照顾人。聊天的时候，喜欢盯着对方的嘴唇，眼神有些漂移，时不时会眨一下眼睛。声音低沉，说话的节奏感时快时慢，时断时续。

王源性格沉着冷静，八面玲珑滴水不漏。说话行云流水，逻辑清晰，有好听的薄荷音。站立的时候，身体呈放松状态，膝盖微曲。

易烊千玺是近视眼，看人的时候会先半眯着聚焦。说话音色软糯，节奏缓慢，咬字是特别清晰且字正腔圆的播音腔。面对陌生人的时候，会羞涩地微笑。

观察了1个月之后，我就可以在一瞬间就分辨出，站在我面前的，是易烊千玺，王俊凯，还是王源，准确率达到90%。但是这还是不够的，我需要100%的精度，因为一次的错误也许就会让他们产生怀疑。又过了4个月，我敢保证我不会认错任何人，这才决定“加入”他们的生活。

在选择切入点时，我有过一丝犹豫。王源是首先被排除的——他心思太缜密了，并且也不太会轻易接受一个外人。我在王俊凯和易烊千玺之间徘徊许久——前者大大咧咧容易相信他人，后者温柔礼貌看起来也很好交往。犹豫过后我选择了王俊凯，因为我总觉得案例里的易烊千玺看上去太过完美——而一个处处完美没有缺憾的人，是不存在的。我庆幸我的判断让我选择首先接近王俊凯，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易烊千玺不像案例记载的那么天真无邪。

 

准备好一切，我拖着行李箱，走到王俊凯身边，捂住他的眼睛。

“一，二，三，猜猜我是谁。”

“哥，我是刘志宏啊。你表弟。”

我拿开双手的时候，静静地盯着王俊凯的眼睛，内心有些惴惴不安，不知道对王俊凯的心理暗示成功没。

可是下一秒，我就看到王俊凯眼里闪出喜悦的神色，嘴里嘟哝着“刘志宏你怎么来了”，顺手搂上了我的肩。我长吁一口气。

接下来就好办了。有了王俊凯做介质，我可以顺利地利用王俊凯表弟这个身份跟三人住在一起，观察他们。

王源的出现差点让我露馅，因为黑暗的环境里，我并不能分清他是王俊凯、王源还是易烊千玺，因为从外表来说，三人是一模一样的。我采用了缓兵之计，装作被吓傻了的样子，问他你是谁。当他开口说出“王源”两个字，又打开吊灯之后，我的逻辑也回归了理智状态，告诉他我是王俊凯的表弟。王源对除了他的画、lol和易烊千玺之外的事情并没有太多兴趣，也自然没有怀疑我。

最后出现的易烊千玺，我一直以为他是副人格，又因为易烊千玺表现出来的亲和力，对他放松了警惕。还好易烊千玺虽然看出了我所有意图，但我的存在并没有妨碍他，我歪打正着侥幸过关。

当三人一起的时候，对我来说也并不是一个挑战——虽然看到的是一个人，但是通过想象，在脑海里构筑三人一起的画面，就完全没问题。老实说，作为一个心理学的学生，一个逻辑清晰观察力卓绝的人，我很享受跟三人在一起的时光——你可以在一个躯壳上，看到三种不同的表现状态，就好像你的眼前同时播放着三部不同的电影，你所要做的，就是调高你的思维速度，跟上他们的谈话和互动节奏，就行了。

说起来，跟三人一起出门才是挑战——我可以配合他们的演出，但是其他人却不一定。比如第一次跟王俊凯出去吃饭，我很怕服务员说出真相——那存在于三人世界里的带着一双美丽桃花眼，小小虎牙，精致脸庞的男孩子，实际上平平无奇。服务员递的纸条是给我的，可是我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，对王俊凯说那服务员是想通过我找王俊凯要电话。第二次吃饭，当服务员说出“点这么多菜你们（两人）吃得完吗”，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，赶忙接了一句“我们很能吃的，放心吧”。还好她没有再问，我悬着的心才重新落回肚子里。

我将每天的观察写进病历记录，三个月时间里写了厚厚一摞。三个月时间里，三人又相处得那么美好，我就打算打道回府了。这么详实的资料，应该可以向洛老师交差了，并且还想向洛老师道个歉——他是对的，多重人格确实可以和平相处。

就在这个时候，易烊千玺人间蒸发了。

然后发生的事情，越来越出乎我的意料。

直到王俊凯和王源的人格死亡，易烊千玺告诉我真相，我才在愕然里，真正结束20230806案例的研究工作。

记录本的最后，我想写一些专业结论。可是最后一页，我在长久的失神后，写下了一段话作为道别——道别王俊凯，道别王源，也道别易烊千玺。

[老虎爱上猴子，兔子爱上猴子。砰的一声枪响，猴子人间消失。老虎怀疑兔子，兔子怀疑老虎。两败俱伤离世，猴子重新出现。他说他不爱任何，他说他没有爱过。他说谎的眼睛在时光里颓废，未曾表白的爱情无法穿越生死，他的目光长久地停在沙发里，或许要用一辈子忘记那旧日里的欢愉。]

 

回学校之后，我以20230806号案例作为毕业课题，写出了一篇优秀的毕业论文，答辩的时候得到了老师们的一致好评。

我在休息间等待着老师们的评审结论，洛云教授走了进来，拍拍我的肩：“毕业研究做得相当不错，志宏，作为你的本科毕业论文导师，我由衷为你骄傲。”

我对着洛云老师露出羞涩的笑容：“是老师您指导有方。”

洛云教授摆摆手：“不，你这篇论文的深度，让我这个做了几十年心理学研究的老朽也自谈不如。尤其是你的结论，我觉得非常客观，非常严谨——

[多重人格并不等同于精神分裂，而是多重人格的不稳定性更甚于单一性人格。2400多年前，苏格拉底先生提出‘认识你自己’，但时至今日，我们对外的探索突飞猛进——我们登上了月亮，拍摄了冥王星的照片，探索了太阳系外的世界，可对内的探索却似乎还停留在几千年前——我们对于人性，对于人类本身，依旧知之甚少。而对于多重人格，我们要做的事情，不是逃避，抹杀，而是了解他们，尊重他们，并且尽量引导人格和谐相处。世界本就不同，何必人人一样。]”

 

我笑了。能得到洛云老师的高度评价，我的大学生涯可以画上完美句点了。

答辩结论传来，果然，几个导师全部打出了A+的评分。洛云教授笑得最灿烂：“刘志宏，恭喜你毕业！现在你就是我们C大的一名毕业生了，加油。海阔凭鱼跃，天高任鸟飞！”

热烈的掌声里，我却微微失着神。那感觉，像一场狂欢之后残留一地的烟花碎屑。

我低下头，撕下日记本的最后一页，折成一条小船，放到洛云老师手上。

洛老师露出不解的神色。我知道他是被我的举动弄糊涂了，连忙解释道：“老师，这是我们家乡的习俗。您是我的导师，千言万语也无法表达我对您的敬爱，唯有折一只纸船，祝您今后身体健康，一帆风顺。”

洛云教授听我这么一说，笑了起来，颜色温和慈祥：“谢谢你，志宏。”

“老师，保重。”

“嗯。”洛云教授朝我点点头，答应道。

 

心理学的工作不好找。即便我是C大这个著名学府毕业的心理学优秀毕业生，找工作之路还是有些艰难。工作尘埃落地之后，服从公司安排的我，发现竟然被分配到了A市——只能说我与A市还真是有未尽的缘分啊。

抽了个周末，我又去了一趟易烊千玺、王俊凯和王源曾经居住过了小屋。易烊千玺果然不在了，沙发上、茶几上、餐桌上，目光所及之处，都积了厚厚的灰尘。

我将这个屋子从房东手里重新租了过来，打扫过后，坐在沙发上，拿出了手机，翻到了曾经的“合影”。

没错，我打了引号。

从王俊凯、王源甚至千玺的视角来看，那是一张合照。

但是从我的视角来看，或者说，正常人的视角来看，照片上只有一个人。

并且，这个人，长相平庸。没有迷人的桃花眼，可爱的小虎牙，没有晶亮的星星眼，雪白的肌肤，也没有眉心痣，小梨涡。

三人看到的，只是他们臆想中的世界。

 

看到这里，你或许会想，哦，真是三个疯子。

还好我是正常人。

——等等，你确定？

——你确定你看到的世界是真实的吗？

 

别急着反驳，先陪我思考一个小问题，OK？

我们都知道，我们之所以能看到这个世界，是因为这个世界投影到我们的视网膜，再通过神经传导到大脑。

可是有一个人，他一出生，视网膜就有一些小小的基因突变——这世界上有色盲，这比较好理解对不对？他比较特别——是红蓝颠倒。

所以，从小他看到的世界就是跟别人不一样的。

那天空中散发温暖与光芒的太阳，在他眼里是蓝色的。

那潮涨潮落令人平静的大海，在他眼里是红色的。

于是，他看到太阳，会感觉宁静安详。看到大海，反而觉得刺眼灼热。

可是，在他认识颜色的时候，他的母亲就指着太阳告诉他——这是红色。于是他以为，那宁静的感觉，是红色。太阳，是红色。

他母亲指着大海告诉他——这是蓝色。于是，他也觉得，那灼热的感觉，是蓝色。大海，是蓝色。

与人相处，也没有任何问题啊——你说这是红色的时候，他说，这是红色啊（尽管他看到的是蓝色）；你看蓝色的时候，他也会说，这是蓝色。

只是有时候，他会有一些疑惑——为什么大家总说看到红色会觉得温暖，看到蓝色会觉得宁静？明明是相反的啊！

他偷偷观察着大家，思考是不是就是自己是个怪胎。然后发现，原来大家各有各的怪癖。

A喜欢拔手指甲上的倒刺。

B喜欢撕嘴唇上的死皮。

C的钱包夹里的钱一定要展开铺平按照面值大小按顺序放进钱包里。

……

于是他安慰自己，每个人都有怪癖，自己就是个跟大家一样的普通人。

他不再介意红蓝问题，他就这样安然地活在这个花花世界里。

 

那么问题来了——

你怎么能确定，你就不是案例研究对象？

你脑海里的世界，和真实世界，到底相差多少？

——拿着相机自拍，和别人拍你的照片，看起来永远不是一个人？

——哭着说我离不开他（她），我爱他（她），你们不知道他（她）的好，可是其他人的反应却是你是瞎了眼看上他（她）吗？他（她）哪里好了？

——明明没有来过一个地方，可是这里的景色，这个环境给你的感觉，如此似曾相识？

——明明没有经历过一个场景，可是看着对方张合的嘴唇，一瞬间你感觉，你似乎能猜到他（她）接下来能说什么。而当他（她）说出口时，恰恰是你心中所想的语句？

我说过，你所看到的世界不过是世界在你眼里的投影。既然每个人的基因都是不同的，那么接收投影的机体就是不一样的，世界在每个人眼里的投影当然也是不同的，你还能确定，你所看到的世界，跟其他人“一样”？

 

有所偏差，才是正常的，不是么？

 

如果我们生理上看不清真实世界，我们都知道，可以配一副眼镜，校准你的晶状体，擦亮你的眼睛。

而如果我们的心看不清真实世界，则需要一个人，校准你的判断，擦亮你的心。

所以，想看看真实世界吗？

来，牵着我的手。

 

一二三。猜猜我是谁。

 

【全剧终】